滥竽充数

冷战时期，克格勃与格鲁乌这苏联两大情报机关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实现了情报共享的，可职能的重叠难免也会存在彼此之间相互竞争和知情不报的情况，就如同中国明朝时期特务机构东厂与锦衣卫之间微妙的关系一样。这样的关系既造成了宝贵的情报资源浪费，也直接给军事行动带来了不可预估的风险。佩特洛夫小队在阿富汗北部山区惨遭伏击的不幸本可避免，可恰恰是因为官僚机构之间低下的的沟通效率导致了古琴科宝贵的信息没有及时送达。

为了查明布特的T—72坦克来源地，古琴科邀请了已经退役的格鲁乌中校军官邦达尔丘克前来布加勒斯特旅游度假。与古琴科有些类似，邦达尔丘克也算得上是老派军官，60—80年代长期活跃于东欧及中亚地区看不见的情报战线上，两人之前在邻近阿富汗的土库曼斯坦有过密切配合。可因为苏军对阿富汗发动的改造战争失败，包括邦达尔丘克在内的不少军官对苏联这个“牢不可破的联盟”逐渐失去耐心与希望选择了提前退休。

若是在原来，邦达尔丘克享受的校级军官待遇在体制内还算是中产阶级的话，如今的邦达尔丘克可以说是被如今这个混沌的时代所遗忘的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退休工资被削减，而是来自卢布的通货膨胀让这个定居在叶卡捷琳堡的年过半百老人生活压力倍增。除了辱骂实行“休克疗法”的叶利钦，这个可怜的老头只能终日靠伏特加度日。接到古琴科的邀请，邦达尔丘克自然是欣喜若狂，马上动身前往布加勒斯特。

为了让这趟旅程更加舒服，古琴科特意为邦达尔丘克订了头等舱的机票，并亲自到机场迎接这位老人。

老友相见，分外亲切，两人上来便是一个俄罗斯式的拥抱。

邦达尔丘克：“你胖了，老伙计。”

古琴科笑了笑，可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看着这个曾经在土库曼斯坦意气风发的格鲁乌军官，如今这般落魄有些不是滋味。可古琴科也知道，与很多那些被时代抛弃的人相比，邦达尔丘克算是幸运的。

在江成的精心安排下，邦达尔丘克入住了罗曼尼亚首都最豪华的酒店，进出最好的餐厅。古琴科则带着老友参观了生意正在蓬勃运转的红龙公司办公楼（此时的江成正努力将来自中国的贸易常态化），让邦达尔丘克忘却了最近的烦恼。

在古琴科的办公室内，闲谈中的古琴科进入了正题：“邦达尔丘克中校先生，有件事情还需要向您咨询下。”

邦达尔丘克：“噢，老伙计，你只管说。”

古琴科：“您认识维克托•布特么？”

邦达尔丘克倒是很直接，笑着说：“这不就是倒卖军火的毛头小子么？我听格鲁乌的不少老同事提起过他，这小伙子胆子挺大的，敢直接用运输机向塞拉利昂运送武器。”

古琴科：“您知道他和哪些俄罗斯军官熟络么？有没有可能弄到T—72的渠道？”

邦达尔丘克却还是一脸轻松说着：“俄罗斯军官倒没几个敢卖给他T—72的。尽管现在俄联邦内部局势不稳，但是考虑到可能在高加索地区应对分离主义（主要是车臣人）的武装行动，对坦克一类的主战武器还是管控的比较严。”

抽着古琴科递来的高档雪茄，邦达尔丘克格外惬意，给了古琴科一个哭笑不得却又无比重要的消息：“我听一位和布特想熟的格鲁乌老军官说，布特盯上了离切尔诺贝利不到一百公里远的废弃军营，里面大概有一个团的T—72A。”

古琴科则有点吃惊：“那些坦克难道没受辐射影响？都废弃好几年了这些坦克还能用？”

邦达尔丘克则处变不惊地说着：“切尔诺贝利后早就做了三防处理，部队撤离的时候也对这批T—72进行了抗氧化密封储存，坦克稍微保养下后还是能够用，只是火控等系统还有反应式装甲恐怕不怎么可靠了。”

古琴科：“既然这批坦克还能用，怎么会被遗弃了？”

邦达尔丘克摇摇头表示：“切尔诺贝利后，部队们都忙着抢救呢，忙完了还得撤离到普里皮季亚之外的安全地带，谁还管得了这批坦克，正想管的时候戈尔巴乔夫就下台了。”当然，邦达尔丘克还告知布特在哈萨克斯坦等中亚地区人脉深厚，也有可能能够弄到少量T—72。

可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古琴科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布特那小子想空手套白狼，拿可能受到辐射污染的“切尔诺贝利”特别版坦克卖给安哥拉人。如果事情捅出去，对布特将会是不小的影响。

作为老朋友，邦达尔丘克明白古琴科心里想的什么，提了个醒：“老伙计，布特可不简单，他会是一个危险人物。”

可古琴科不这么看，布特在这位老克格勃面前却是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在叮嘱江成好好陪克拉丘克在罗曼尼亚境内玩一段时间后，古琴科露出了他身为特工及间谍的天然气质—冷酷与狡诈，让奥尔洛夫将布特倒卖辐射区被遗弃装备的新闻捅给了媒体。

1993年4月，《乌克兰新闻报》以标题为“被遗弃在普里皮季亚（切尔诺贝利）地区的军事装备有被盗卖风险”一文披露了这一情况。虽然不久之后人们将忘却这条新闻，因为近年来军事装备被倒卖的事情太常发生了，但是基于对切尔诺贝利事件的恐惧，这条新闻还是在乌克兰国内甚至国际上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与此同时，按照古琴科的指示，奥尔洛夫将搜集好的资料及新闻报道以匿名信件的形式快递给安哥拉政府内负责采购坦克的高官。

事情也果然朝着有利于红龙公司的方向发展，安哥拉政府要求供货方提供有关辐射指标的检测证明，并对坦克的完整性及可靠性进行实地测试，这对布特的T—72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这批坦克不仅有受到轻微辐射导致装备耐久性变差的可能，因为遗弃了数年包括火控系统和观瞄设备在内的精密部件也有不堪用的风险，与红龙公司用新下线的T—**B“以好充次”相比，这批T—72简直是滥竽充数。